村中那片池塘

■  桥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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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长汀县河田镇松林村，这里人多地少，原先是水土流失区，山上光秃秃的，有点黄土高坡的样子。没下雨的时候，那些小水沟基本上是干涸的。幸好在村中一个小山丘的下方有一个狭长的低洼地带，先民们在此连片开挖了十几口的池塘。

那片池塘，面积不大，只有十几亩，大小不一，最大的不超过2亩，最小的只有20多平方米。池塘周边居住着门山岽、樟树下、上门、外头屋等小村落的几十户村民。

春天，万物萌生，草木破土而出，大地一片生机勃勃。此时，正是池塘鱼儿茁壮成长的关键期，也是孩子们显身手的时候，重一点的农活不好干，拔鱼草最适合。每到周末，孩子们相邀作伴挑着土箕去田野、溪边拔鱼草。我家池塘面积还比较大，有一亩多。拔完鱼草，我就挑担来到池塘边的石阶上，一手抓着土箕，另一手拿着一把鲜嫩翠绿的鱼草放到水面上轻轻铺开并划水往远处推送，鱼草在水面上的面积不断拓展。当鱼草飘向池塘中间，草鱼闻草而动，吞咬住鱼草往下拉。看到水面上不时波动的水纹，鱼儿吃得正欢，心里有着一种劳动成果被鱼儿认可的愉悦感，畅想着鱼儿肥美的收获。

夏天，太阳火辣辣地照耀着大地，热气腾腾。可农村的孩子们，没把它当回事，在大人们午休打盹之时出来玩耍。领头的孩子弄了根长长的竹竿，带领着其他小孩在周边老屋的房檐下穿梭，寻找蜘蛛网。一经发现，立即伸出竹竿搅动着蜘蛛网，将其粘在竹竿上。收集到一定量后，便来到池塘边，将粘满蜘蛛网的竹竿往池塘水面上摔打并快速提起，反复几次，意在让蜘蛛网粘点水又不能太湿。摔打之后，用手顺着竹竿撺着蜘蛛粘丝往顶部滑动，最后形成一个小粘球。尔后，用一小布条包住，用手不断揉搓。待其有一定的黏度后，取出套在竹竿的顶部，便成了一个捕蝉工具。拿上竹竿，孩子们在池塘边的小路上来回走动，哪棵树上有蝉的叫声就往哪里走，临近观察到树上蝉的位置，便弯腰蹑手蹑脚往前进，慢慢伸出竹竿往上移，靠近时快速出手，直粘蝉的背部，一捕一个准。粘上后，蝉立即叫唤起来，并不断地拍动翅膀。收获战利品，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

秋天，大地金黄，稻穗飘香。这也是池塘收获的季节，经过春夏的精心养育，鱼儿肥美。在这个季节，有中秋节、重阳节等传统节日，还有“打醮”“抬菩萨”等民俗活动。这时，餐桌上少不了“鱼”这道美食，活动也少不了“鱼”当作祭祀用品。于是，大人们拿出结实的四方形大渔网，两个宽边处用竹竿或木棍固定住。两人合作一人一边携带渔网下到池塘里，拿住竹竿的一只手往塘底方向滑动，另一只往上握住保持竹竿五十度左右的斜度往前推移。池塘里的鱼感觉到异动，立即上窜下跳，不时跃出水面。当捞鱼的人在行进中感觉到渔网突然有重力拉扯，下方的手立即将渔网往上抬起，两只手将网慢慢举起，两人慢慢聚拢，只见鱼儿在网里来回游动，围观的村民一片欢呼叫好。

冬天，天气寒冷，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要将池塘水放干，将鱼打捞回家以备春节之用。我们称之为“旱塘”。在我们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旱塘”，大鱼抓完之后，鲫鱼、虾、圆鱼、田螺等是可以让别人去抓的。于是，在“旱塘”时节，热闹非凡，孩子们根本不怕天气寒冷，来到池塘边跃跃欲试，等主人将大鱼抓完，便蜂拥而下至池塘里一阵摸索，每有收获就大叫抓住什么了，畅快淋漓。归去，一身泥浆，一小盆小鱼小虾，乐在其中。

时光渐去，改革开放后，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孩子们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学业上，很少去拔鱼草，也没去池塘边玩耍。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考上了县城一中读高中，没再去拔鱼草。随着上大学以及在外工作，很少去接触池塘，更没去关注。那片池塘的印象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远去，渐渐模糊淡化。

最近，我回了趟老家，许是怀旧的缘故，又来到那片池塘。不少池塘浊水浅浅、淤泥显现，有几口则成为荒废的旱地，还好有五、六口池塘有老人打理，水面干净，池塘小路周边铺满了藤蔓杂草。看到眼前颓败的情景，不禁黯然神伤，时光的烟云湮灭了池塘曾有过的热闹辉煌。环顾四周，看到一幢幢的小洋楼林立，一棵棵的绿树绕村庄，远处的小山经水土流失治理已披上绿装，心中瞬间多了一份欣慰。